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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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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這樣的答案讓招凝僵在原地, 直到被秦恪淵摟進懷裏,輕輕撫著後發安撫著。

“莫憂心,萬事皆有轉機, 既然東皇鼎能夠填補空洞, 也許就有其他的神物也能夠代替它。”

或許有機會他們可以對東皇鼎追根溯源,明白東皇鼎能夠填補空洞的根源, 這般就能去尋類似的可替代神物了。

招凝閉目靠在他懷裏, 耳邊是秦恪淵心臟跳動的聲音,很慢, 以致於招凝有一種秦恪淵隨時會陷入衰中,可是秦恪淵不過還只是元神境界。

這一遭天府經歷, 那古怪的天外天牽連出很多隱隱約約的真相,但卻是散碎的,無法串聯起來。

如果當真能知曉其中的根源, 或許招凝就能知道一切的真相, 以及秦恪淵會因此受傷的最根本的原因。

他們這般站了片刻,就在這時, 秦恪淵忽然拍了拍招凝後背,提醒招凝擡眼看一看, 招凝下意識地轉頭看去, 卻見那天的交界處肉眼可見的向前進了一步。

此時是整個空間天地靈氣最活躍的時候, 似乎僅僅在這個時候, 這天幕才會有動靜。

幾百年的時間, 招凝經歷過很多地方,陽神境的天涯海角, 九州的天涯海角,時空裂縫中的天涯海角, 再不濟還有皇甫家的空間,他們的邊緣都有著無法觸摸的規律,從來不想這天府的空間這般向內收縮著,有這般明顯的邊界,難怪皇甫敬說,正是因為有這邊界的情況,使得整個天府都混亂不已。

“師叔,你說以這樣的速度,這天最後會縮小到一粒微塵嗎?”

“會。”秦恪淵肯定的說道,“不過這個時間很漫長,許是要幾百萬年的時間。”

“但,只要這樣的結論是肯定的,這天府之中的人永遠都會畏懼這個結果,從而想辦法拼命從這裏逃離。”招凝說著。

秦恪淵應了一聲,他和招凝的觀點是一致的,“如果沒有升龍階,便會有其他通往禹餘九重天的方法,又或者,現在,被我們發現的方法只是這一個而已,隱隱之中還有很多這樣的出口。”

招凝沈默了。

她不知道這樣的結論是正確還是錯誤的,如果天府眾人和皇甫敬那般,只是為了有一絲生存機會,只是為了能妥善傳承下去,對於偌大的禹餘九重天來說,多一個家族,多幾百個家族都是無所謂的,但是,多一個萬靈殿,怕是就會出現更多像是詭隕山的地方。

如今想來,那從詭隕山逃離的元靈,怕是和萬靈殿脫不了幹系。

招凝擡眸問秦恪淵,“我們要現在去萬靈殿,還是等他們來。”

秦恪淵輕笑了一聲,“人生地不熟,還是有人引著比較好。”

招凝應了一聲,只是目光中有些許的擔憂,只是對秦恪淵身體的,但……既然秦恪淵說這是機緣,招凝便咽下了那些憂慮,招凝從來不是因為畏懼而踟躕不前的人。

他們來天涯海角本就是來尋嫣然等人的,故而在看過天涯海角的異狀之後,並沒有離開,掐算了嫣然等人所在的位置之後,便去到嫣然等人的方向。

彼時,嫣然正跟在一群修真者後面,他們正在拆除坊市。

這個坊市離天涯海角只有三丈的距離。

即使是招凝和秦恪淵落入坊市時,看到那近在咫尺的天也有一種額外的壓迫感。

可是看到所有修真者都在加緊拆除建築中的禁制,收起裏面的陣法,將所有的東西打包進儲物容器中,還有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違和感。

嫣然正在幫著一個低階修真者將店鋪的陣法拆除出來,這陣法不知道已經開放了多久,至少應該不是這個低階修真者設立在此地的,他對這陣法極度的不熟練,於是在拆除的過程中竟然自己陷入到陣法中出不來。

這陣法本就是一種放置盜竊的迷蹤陣法,對於以店鋪在修真界求生的低階修真者來說,他們沒有很高的修行天賦,這店鋪就是他們的全部,即使有盜竊者也不敢輕易得罪,便只能靠這個迷蹤陣法震懾對方。

修真界無奇不有,有的修真者正統大道不好好走,卻喜習一些偏門的奇門異術,比如神偷之術,他們小到竊取修真者身上的寶貝、店鋪裏的商品,大到竊天竊地、竊取氣運。

有的時候這樣的功法讓人防不勝防,有的時候這樣的功法又讓人覺得是邪修之道。

不過對於這些店鋪的低階修真者來說,就是致命的打擊,他們靠著店鋪在坊市中存活,以期那一天能夠得到什麽驚世機緣擺脫這般平凡的修行之路,又或者繁衍後代希望後輩能夠從中有極佳的修煉天賦以致於能夠擺脫這樣的命運。

“這個坊市已經建立了十萬年了。”這時,兩人身後忽然傳來聲音。

招凝和秦恪淵轉眸去看,見司憶走到了旁側,轉頭對他們微微頷首示意。

“兩位出關了。”司憶笑道,又問,“秦尊者的傷勢可恢覆了。”

秦恪淵只回答了“尚可”二字。

招凝問道,“十萬年的時間,這天幕邊界收攏了多少?”

司憶說道,“百裏距離。”

招凝估算著,“這速度似乎有些慢。”

司憶說道,“因為最近速度加快了些,不管那些天道吞噬的說法到底是不是真的,天幕內縮的確是真的。”

招凝沈默了片刻,秦恪淵問道,“他們要搬到何處去?”

司憶說道,“聽說想要搬到百裏外大的一座坊市去,聽說之前是一處舊址,只是因為大能爭鬥而殃及,最後被毀去了。”

司憶說的平淡,這種相爭的事情在天府之中很是尋常。

“哎呀,走這邊,你又走錯了。”嫣然嫌棄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難怪你能困在這陣法之中,怎的這般笨!那你之前開店的時候,怎麽就沒見你在自己的店裏迷路呢?”

“也不是沒有過。”就聽到一聲嘟囔聲,只把嫣然聽得更加氣憤了,實在想不通,隨口說兩句,對方還因此應上了。

司憶聞言笑了笑,而後感慨道,“嫣然這丫頭果然還是只有幾百歲,這般純粹天真,還是個小孩子心性。”

同境界之下,司憶看不出招凝的骨齡,如果她知道,招凝與嫣然差不多,或許會更加感慨,不同心性真的是不同的模樣,又或者驚愕招凝的天賦。

那處店鋪的頂已經被提前拆卸了,而墻體大部分的木質結構也被卸了,以致於整個店裏都處於一種開放的狀態。

按照店鋪的主人的話來說,這個店鋪在這裏開了千年了,這些支撐店鋪的木頭都算是千年靈木了,得好生收著。

招凝目光滑向其他人,整個坊市其實已經有大半的區域提前被拆除了,譬如他們背後,因為天幕墜下的弧度,導致最靠近的地方極其的壓抑,仿若尋常的二層小樓都隱在似實似虛的雲端裏,即使沒有什麽太大的威脅,可是令人窒息的感覺,還是讓人千方百計想要逃離。

這處坊市有不少外人來,大抵也想要見識天幕的內縮之相,甚至有一些想要通過此來感悟什麽大道,這的確是極其有悟性的做法,只是最後到底能不能成功,卻是看命數的。

好不容易,嫣然將那店主人從自家店鋪的陣法中帶了出來。

兩人在街上便說了幾句,店主人低著頭,而嫣然一副長輩式的訓斥著,“這陣法其實就那麽一回事,若是連偷盜之輩圍不住,只能將你這個店主人圍住,那我還是建議你不要在安放著陣法了。”

陣法的核心已經濃縮成一塊八卦盤,落在店主人的手中,店主人看了一眼,嘴上回答道,“是是是,真人說的是。”

而後又眼神發亮的問道,“真人可要收這個陣法?”

嫣然瞬間一臉黑線,剛同此人說過不要將這陣法設在店鋪中,轉頭這店主人就想要將陣法賣出去,因為適合金丹真人,店主人也沒有見到過幾個金丹真人,金丹真人也不屑於到他這種店鋪中來,於是嫣然這個實實在在的真人,便成了店主人第一時間推銷商品的對象。

“你,你這人簡直氣炸我也……”嫣然暴躁的情緒上頭了。

不過這時,卻聽另一個輕靈女聲開口,“店家,不如這陣法賣給我?”

店家一楞,沒有想到這東西還當真有人買,甚至有一種搶手的感覺,於是轉眸看去,便見幾個仙風佚貌的修真者站在不遠處平靜的看著他,他們的氣息都輕極了,看起來就像是凡人,但卻又一種超然於物外的感覺。

店家瞬間大禮就拜,嫣然一聽到聲音就驚喜萬分,小跑到招凝身前,“招凝,秦尊者,你們出關了,我還以為你們還要許久才能出來呢。”

招凝只是淡笑應了一聲,轉眸還是看向了那店家,店家的大禮並沒有跪下,被招凝沒有絲毫動作的法力攔下了。

招凝淡聲說道,“不過是想買你那陣法,店家何須這般大禮。只是不知,這陣法可賣於我。”

嫣然本想說,這陣法在元神面前不過是個沒用的玩意,難不成買這陣法是為了照顧這低階修真者?

嫣然的話並沒有問出口,那邊的店家已經驚喜的說著,“賣賣賣,前輩想要,多少都賣給您。”

說著直接將那陣法雙手奉上,秦恪淵擡手,一道靈光落入店家手中,陣法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靈袋,至於靈袋裏面究竟幾何,只能通過店家一眼看去激動的直接跪地大拜便能看出,可能是個過量的數字。

招凝並沒有再去管店家的動靜,她掌中把玩著陣法八卦盤。

司憶也好奇的看了一眼,“不過是尋常的低階迷蹤陣法,難道其中還藏著其他的秘密?”

至少在司憶看來,招凝不會平白無故買一個尋常陣法,但招凝卻回答著,“並沒有,他的確是一個低階的迷蹤陣法,並未其他的秘密。”

這讓司憶更加錯愕,招凝只是解釋一句,“只是看著著陣法的紋路有些相像,思及到一位故人,因此便取來一觀。”

無所謂司憶信不信,招凝只擡眸看向秦恪淵,兩人目光對視,都是清楚的。

當年在羨洲貫清洞天,彼時招凝還在輪回之中,梁玄狄被關在書樓中背畫了幾天幾夜的陣法典籍,招凝當時便藏在書樓中看著梁玄狄畫這典籍,當然隱在暗中跟在招凝身邊的秦恪淵也是知曉的。

那是從梁玄狄那通天靈寶珠子中得到的遠古陣法典籍,卻不想在天府中還能看到同樣的陣法。

不得不說,這樣的巧合就帶著些許微妙了。

不過,招凝借陣□□盤掐算,並沒有感知到□□上記錄了千年的過往,也許當真就是店家傳承多年的一種陣法。

就在這時,天色已經大亮,而與天不過百丈距離,甚至房頂緊密貼合的坊市,都陷入一種驟亮之中,即使沒有任何反光之物,眼眸都無法受得了這樣的光華,像是要被這光亮晃瞎了眼。

而坊市中的人也沒有在進行拆除,已經收拾好最後的行禮,戀戀不舍的離開了這個載有幾萬年記憶的坊市。

時間對於他們來說是無盡的,看著修真者的遷徙,讓人心中有一種似要跟隨去看一看的沖動。

招凝問道,“南渡呢?”

嫣然恍然了片刻,左右看了一眼,這才反應過來,“哦,他好似去找一個故人親眷了。應該往那個方向去了“。”

眾人便一步邁出,掐算了方位,便直接出現在了那上空。

南渡正在同一個老嫗蓋上最後的封土。

嫣然說道,“這老嫗是我們在萬靈殿遇上的一個低階修真者的妻子,他是機緣巧合進入的萬靈殿,本想著在萬靈殿修行幾年後,便將她接回來,可是卻沒有想到他因為我們死了。”

嫣然說起此話的時候有些許的愧疚,當年他們在萬靈殿中為了收集信息,又不敢驚動萬靈殿的元神長老們,便只能收買那些低階修真者,可是動靜再小,在元神尊者的感知之中,些許事情還是被暴露出來,而那位低階修真者就不幸被卷入了其中。

“我們來此,說是來看這邊緣的,其實也是想要看看她有沒有什麽其他的心願,我們可以替她實現的。”

他們隱在暗處,嫣然的解釋並沒有引起其他的聲響,那墳堆上寫著愛子尹禦之墓。

“這老嫗實在是可憐。”司憶說著,“丈夫好不容易得了仙緣卻在萬靈殿中死去,唯一的兒子在幾年前天際內縮加劇之後不慎被吞噬了,從此天人相隔。”

招凝下意識看了一眼後方的天際屏障。

“吞噬?”秦恪淵重覆這兩字。

嫣然說道,“是這老嫗親眼看見的,她看見她兒子本在邊緣鍛體,卻沒有想到上半身忽然融入到天中,轉瞬之間,整個身體都不見了,等她撲了上去,她卻什麽都沒有抓住,感覺不過是在雲中穿梭了片刻。”

招凝和秦恪淵對視一眼,適才他們試過,這天的屏障的確沒有辦法突破,難道當真是被天抹去了?

就在這時,她們看到那老嫗借南渡點燃了丹火,然後將一個包裹投入了丹火之中,丹火灼燒盡最外層的包袱皮,裏面是幾件衣裳、隱約還能看見上面繡織著禁制紋路,還有一些靈丹、靈石,這些東西這老嫗不知道積攢了多久,居然就這般用丹火完全燒毀了。

嫣然呢喃著,“我記得凡俗人祭奠過世的親人,會燒一些紙錢、紙衣給他們,可是那些死去的人死後轉瞬就被輪回吞噬,即使沒有被輪回吞噬,變成孤魂野鬼也不會收到那些燒制的東西,不過是心理慰藉,這老嫗在修真坊市生活了這麽多年,不會不懂這樣的道理吧。”

司憶搖搖頭,“為母之心。”

眾人沈默著看著那老嫗將所有的東西都燒完,而後極其鄭重地向南渡行禮。

南渡眼看著那老嫗轉身,撿起最後一袋沒什麽靈物的普通衣物包裹,而後佝僂的向那些撤離人的方向去,背影那般的悲涼。

南渡神色恍惚地看著那背影。

“如果她的孩子沒有死就好了。”嫣然呢喃著,他們幾人已經無聲出現在南渡身邊。

秦恪淵指尖微微一動,被丹火灼燒成燼的東西還殘留著些許黑灰,少許在指尖碾過,秦恪淵忽然一頓,低眸看招凝。

招凝也有些許感傷,註意到秦恪淵的神色不對,詫異之中意識到什麽,也跟著一碾,也是幾分古怪。

掐算之中,來自禹餘九重天的大道反饋答案,那個被天道吞噬的人並沒有死。

招凝擡眸看南渡,“那老嫗為何燒東西給她孩子?”

南渡才從這樣的悲涼中回過神,呢喃說著,“她說,她感知到孩子托夢,說孩子過的很艱難,連衣裳都是破破爛爛,想要母親幫幫他,給她送一些靈物去。”

“還說,有了靈物,他一定想辦法回來接她。”

南渡搖搖頭,“即使已經是築基巔峰,活了近兩百年,早已不再需要睡眠,卻每夜逼著自己入睡,每夜求一個關於孩子的夢魘,實在太過可憐了。”

眾人不約而同地嘆息一聲,世間情感唯有此般令人難以言說。

南渡轉頭,“招凝尊者可是要說什麽?”

“無事。”招凝不著痕跡的散去手中的塵埃,只說,“隨他們後面走走吧。”

幾人不遠不近的墜在那些遷徙的人後方,南渡、嫣然和司憶在前面交流著,南渡說想要幫那老嫗突破此刻的瓶頸,嫣然卻說親人皆亡突破瓶頸還不是此生孤獨並不是什麽好事,卻被司憶反問一句斬凡不就是這樣的過程嗎?

嫣然沈默了,她的確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過程,她的修行之路被安排的很好,掩月尊者為她鋪好了一切,以致於此刻有些想母親了。

她下意識地回頭看招凝,想要問招凝,她們什麽時候才能有機會回到九州去,卻見招凝和秦恪淵好似在說些什麽,掩去了所有的話語,並沒有關註到他們,便只能默然了掩去了所有話語,於是繼續同南渡他們爭論著到底該不該幫。

而墜在後方的招凝和秦恪淵卻在疑惑著適才蔔算到的結果。

招凝說道,“大道反饋,是在禹餘九重天,這是錯覺嗎?”

秦恪淵卻回答著,“我們二人不會同時算錯的。”

招凝再轉眸看向後方已經遠離的天幕邊界,此刻已經沒有了低垂之勢,那種逼近天幕的壓抑感散了不少,只是這般看那邊界,還有一種恍惚感。

“師叔,你說,這天的另一邊是不是就是九洲?”

她收回目光,還記得之前推測過,也許天府之中有其他的方法進入到九洲的,如今似乎在隱隱昭示著什麽。

眾人跟著遷徙的人群走了很久,他們抵達了新的坊市地界,這裏的坊市已經成為了廢墟,大抵是好久沒有人來了,上面堆積了厚厚的塵灰,即使用清塵訣都沒有辦法輕易將那些塵灰驅散。

不過這並沒有讓他們放棄,直到落在此地,他們仿佛已經將這裏當作他們未來的家了。

從來沒有像這般親眼見證一個坊市的搭建,大抵是因為重鑄陣法和聚集核心,牽引了附近的天地靈氣,一些附近的家族和聚集地中的人也走近來探查其中的情況,瞧見坊市重建,並沒有感覺奇怪,對於這些靠近邊緣的人來說,這樣的過程似乎太常見了,已經見怪不怪了。

但是,在坊市的重建過程中,招凝等人還是看到了幾個像那位老嫗一樣將靈物獻祭給被天幕吞噬的人,只是有些給的多給的少罷了。

在老嫗終於建立好了自己的家,她迫不及待的進入了房間中,嘗試著放下一些雜念和平下所有的修為,只為求得一個夢魘。

這夜夜深,沒有完全合攏的窗戶外隱隱約約能看見老嫗安詳入睡的畫面,招凝和秦恪淵就站在外面,看看那老嫗在睡夢中欣慰的笑。

招凝說道,“我們是不是不該去打擾她的夢境。”

秦恪淵說道,“如若不打擾,便得不到真相,他們會想盡快團聚的。”

招凝應了一聲,兩人轉瞬消失在原地,緊接著便是光怪陸離的虛空,虛空搖晃著,有很多散碎的畫面像是氣泡飛升著。

他們只是站了一會兒,那些感念最後聚集在一起,變成了一方天地,是從前未被拆除的坊市,那老嫗站在坊市外左右看著,看見前方有一個影子,驚著追了過去。

“小尹!”

那已經超過了坊市的範圍,且已經不再他們今日看到的地界,這一處郊外的草地,是已經被天“吞噬”的地方,一個青年正背手持著劍站在草地中央。

那老嫗腳步蹣跚的追了過來,“小尹,你為何要從家跑出來,讓娘好好看看你。”

被喚作小尹的青年緩緩轉過身來,那一身衣裳普通卻又不普通,正是當時在廢墟坊市中,老嫗利用丹火燒給孩子的其中一件,這讓人有一種好似那孩子收到東西的錯覺。

尹禦目光閃動,有些許淚光,幾步迎上自己蹣跚的母親,“娘,對不起。”

“沒事,好孩子,沒事,你回來看看娘便是極好的。”老嫗強忍著淚水,她撐著 尹禦的手臂,低頭看他身上的裝束,“好啊,娘做得這身衣裳,你穿的正合適。”

尹禦也笑道,“娘,這是法衣,怎會不合適。對了,娘,您送來的靈石正好,我已經尋到了洞府了,這裏的靈氣純凈極了,而且靈石的價值很高,我可以利用那些靈石晉升築基了。”

老嫗激動著,“好,好!”

“你成長起來就好。娘已經搬到新的坊市來了,還有幾個善良的前輩幫助娘,娘很快就穩定下來,等再換些靈石,然後祭給你。”

尹禦先是應了一聲,又對老嫗說道,“娘,我早就跟你說著,其實也不用這樣,您就到那天的邊緣等著,說不定也能像我一樣到這新的天地,到時候我們就能團圓了。”

老嫗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只是淚光婆娑的看著孩子,在尹禦疑惑追問的時候,她才像是認可的應著“好。”

這好一連幾聲,可是其中的意味卻又是別樣的悲涼。

“娘,你這是怎麽了?”

“娘沒事,娘就是建新房,有些力殆了。”

“那娘,您趕快去調息休息,我也要鍛體了,我在這邊坊市好不容易換到一個不錯的鍛體功法。說真的,當時去換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我是活了幾萬年的大能,不然說話怎麽有古腔,當時可讓我險些沒有笑出來。說起來,這大世界中的人比我們天府和善多了。”

“嗯。你在那邊沒事就好,那你快去鍛體吧。記得常常來給娘托夢。”

“娘,什麽叫托夢啊,我又不是死了,這叫心有靈犀,是一位大能點撥我的秘法。”

老嫗勉強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只趕了趕青年,而後自行轉身,躬著身子不去看孩子,便往回走,但其實她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

即使尹禦這般說,對於老嫗來說都認為這是一片夢魘,夢魘中的一切都是自我安慰,尹禦已經被吞噬了。

尹禦看著老嫗離開,似乎想要追幾步,但是最後還是看著她的背影嘆了一聲,轉身也離開了。

他沒有看見,那老嫗佝僂的身影向前走時,路過了兩個虛幻的人影,老嫗沒有絲毫的察覺,而兩人卻給她讓出了徑直的路,目光一直目送她進入了坊市。

招凝和秦恪淵對視一眼,也是一聲嘆,嘆過之後便是對小尹話裏的各種信息覺得古怪。

整個夢境並沒有停止,或許是因為招凝和秦恪淵的力量,但更可能是夢境的主人不願意這麽快結束這個夢境。

“尹禦。”秦恪淵喊了一聲。

尹禦第一次在這樣的環境中被人喊了一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便見此地出現了兩個陌生的身影。

他古怪極了,自言自語著“奇怪了,不是說心有靈犀是兩人之間的點對點秘法,為什麽會出現其他的人?”

招凝並沒有顧忌他的疑惑,只是問道,“你現在在禹餘九重天的哪一片大陸?”

“我在……”小尹幾乎要下意識的回答,卻驟然頓住,神色大變,警惕問道,“你們是什麽人,為何出現在這裏。”

秦恪淵道,“我們出現在這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回天府嗎?”

卻不想尹禦想都沒有想就拒絕了,“我為什麽要回到天府去,天府遲早要和這個大世界融合的,我明明可以提前到自己,占據先機,為什麽還要到那個到處都是殺戮和暴躁的天府中去。”

“融合?”這一個詞的出現忽然讓天道吞噬這四個字有了另一種含義。

“你不想見你娘了嗎?”招凝故意誘導著。

尹禦卻說,“我遲早會說服母親嘗試接觸天,直到被天認可,我們就會團聚的。”

這一刻,招凝和秦恪淵遲疑了片刻,陡然之間他們能夠通往禹餘九重天的答案已經浮現了。

——被天道認可。

而被天道的認可的前提,其實便是自身也要認可天道。

老嫗還抱有著天府貫來對天道的排斥,其實心中並不認可天道的,可是僅此而已嗎?

尹禦盯著他們,“我警告你們,你們休想對我娘做什麽,我和我娘可是維系著,到時候我娘出了什麽事,我一定能感知到,到時候我必不會放過你們。”

即使不過練氣境界,他說這話的時候也堅定至極,有一種弱者不甘命運的倔強。

招凝淡笑著搖了搖頭,秦恪淵卻問道,“你確定你母親被天道認可,真的能和你落在同一片大陸、瞬間便能團聚嗎?”

這句問話將小尹瞬間牽起了憂慮,他強撐著說著,“那有怎樣,無論她被融合到哪一快大陸去,我都會找到她的!”

這便是說明融合其實並不是簡單粗暴的將天幕納入的地界轉移到禹餘九重天,而是將地界一片一片的融合到每一塊大陸中。

直至此刻,招凝終於感知到天道的玄妙。

見招凝他們不再說話,那青年還警告道,“你們趕緊離開我娘,否則我真的不客氣了。”

招凝這時卻提醒一聲,“我們並不會傷害你娘,倒是你似乎要遇見危機了。”

此話並非是威脅,當人遇到情況時,其實他們周身的氣息是會有變化的,呈現出來的觀感更是不同的。

那尹禦起初還不知道招凝說什麽,只是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突然之間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眸瞪大,喊了一聲“遭了”,轉而消失在了這片區域。

大抵因為尹禦氣息的消失,這個一直維持的夢境就這般消散了。

招凝和秦恪淵的身影出現在院中,透過那懸窗的縫隙,看到那老嫗醒了過來,從床上坐了起來,將懸窗推開,她看不見院中的兩個人,只是失神的看著天際的方向,慢慢拭去眼角的淚。

兩人不再久留,招凝擡手一點,抹去老嫗心中的郁結陰影,至於最後能不能想通,便是老嫗自己了。

招凝和秦恪淵走在外面未修整的長街上,有修真者徹夜重建店鋪,但大多數人都漏夜沈神修煉。

兩人邊走便說,“我原本以為這是一場可悲,如今看來,其實是一場皆大歡喜。”

她聲音些許輕松。

秦恪淵說著,“天道雖無情,但正是因為無情,才不會區別於天府之人和禹餘九重天之人。”

正是因為不會區別,所以,便不會存在著什麽抹殺天府之人的決絕舉措,畢竟天府世界是附屬禹餘九重天的,無論他是小世界還是其他什麽情況。

招凝卻笑了一聲,“師叔說錯了一點,我們現在可是被區別對待著。”

秦恪淵眉宇微微一動,“哦?如何說?”

招凝又道,“師叔,你看,他們只要與天道雙相認可,便能夠別天道接引到禹餘九重天去,而我們本就是禹餘九重天之人,卻沒有辦法直接穿過那天幕。你說是或不是?”

其實招凝也只是玩笑之語,這其實並不能與天道無情掛鉤,畢竟人族所行之事都是以人為主,他們自行進入這天府,便不會接引他們出天府,該如何出天府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秦恪淵跟著笑了一聲。

只是著笑聲未落,卻陡然頓住,秦恪淵的神色驟然冷了下來,招凝也收斂了情緒。

兩人一同註視著不遠處的虛空。

秦恪淵說道,“幾位既然已經來了,藏匿著窺視,可不是什麽有禮之事。”

就在這時,前方一處廢墟短柱上出現一個人影,緊接著下方也出現了幾個人影。

都是渡劫元神,不過這些元神神色都很冷淡,那高處的人影飛下,落在秦恪淵和招凝面前。

“兩位想來便是招凝尊者和秦尊者了。”他翻手一展,“萬靈殿有盛會邀請天府眾元神,兩位在貴賓名單中,特來相邀。”

盛會?好一個借口。

招凝淡淡問道,“是何盛會?”

“升、龍、階。”

一字一頓,正中關鍵。

不,是好一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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